【叶蓝】亲爱的叶修
◎不好意思说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。
◎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，竟花光所有运气。
◎短小同样希望精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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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蓝，过来。”叶修回头朝阳台招呼了一声。
一只猫动作轻巧地蹿了进来，安静地走到叶修脚边蹭了蹭他裤腿。
“什么时候养的猫啊？”苏沐橙一脸惊奇地半蹲下身子，端详着这只不声不响的猫。
“好像是一周前吧，在小区里捡回来的，”叶修弯腰下去一把把猫抱起来，娴熟地放在臂弯里，“也不知什么情况，它一直跟着我，我只好抱回来养了。”
“它怎么都不叫呢，不会叫吗？”苏沐橙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猫脑袋，它侧开头躲了躲，睁着浅棕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会叫的，不过好像很少。”叶修回忆了一下，也觉得奇怪，这只猫似乎真的不怎么爱开口，跟别人家的猫不太一样啊。
苏沐橙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，只是朝正注视着她的猫做了个鬼脸，握住猫爪子捏了捏它的肉垫，问：“这猫叫小蓝？”
“嗯。”叶修应了声，“刚开始没打算叫这个的，只是后来突然发现它对这个名字有反应，就这么叫下来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会起＇打火机＇这样的名字呢。”苏沐橙笑。
叶修也笑，说：“它要是不愿意，管你起个一叶之秋、沐雨橙风，它还不是照样不甩你。”
“那你原本打算起什么名字呀？”
“泡面啊榨菜什么的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怀里一直表现得乖巧温顺的小蓝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爪子。
哎，这脾气，也不知跟谁学的。
小蓝是一只棕白色的青年猫，不是什么高贵稀有的品种，却很通人性。叶修有时候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睡午觉，小蓝就喜欢趴着他肚子懒洋洋地晒太阳，尾巴一晃一晃地，温柔地注视着他，棕色的瞳孔映着淡淡的金光。叶修偶尔睡得恍惚的时候，也会产生“这猫成精了吧”这样无稽的念头。
叶修一个人吃得很随便，以前蓝河在时两个人还会轮着做饭，现在基本是泡面外卖了事。就算多了一只猫，也不过是跟着他啃火腿肠的命。
叶修把火腿肠切成段，放在旁边的印花小碗里，然后端到小蓝面前示意可以开吃了。
小蓝低头嗅了嗅火腿肠，又抬头看了看叶修，伸出右爪——果断地把碗拨到了一边。
叶修纳闷，不是吃了好几天火腿肠了吗，怎么今天突然不肯吃了？接着就恍然大悟，小蓝纵使已经不是长身体的时候，也不能老跟着他啃火腿啊。
下午叶修去了一趟超市，抱着一大袋猫粮回了家。然后他就郁闷地发现，他家高贵冷艳的小蓝不吃猫粮，嗅了嗅就嫌弃地拍翻了。
叶修无奈地蹲着，伸手捡了猫粮塞进嘴里尝尝，觉得其实味道还不错。但他觉得不错没用啊，关键是小蓝看不上眼。于是他只好重新起了灶台，搜刮尽冰箱里仅剩的几个鸡蛋，勉勉强强做了顿只有一个菜的晚饭。
叶修叼着煎蛋看小蓝埋头吃饭的样子，再次产生了“这猫成精了吧”的念头。
晚上的小蓝也很做妖。叶修打荣耀它就趴在电脑桌上看，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地盯着屏幕，要是叶修不经意间将视线转到它身上，多半会看到它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，那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浅浅地泛着金色，温柔至极。
等到了十二点，叶修要是还没有下线的打算，小蓝可就一点也不温柔了。叶修头疼地把趴在键盘上的猫揪起来往旁边一扔，小蓝身形轻巧地落地，晃晃尾巴回头看一眼，不出几秒又跳回了键盘上。叶修瞪着它，它也不甘示弱地瞪着叶修。
一来二去，叶修没辙了，只好到点就老老实实关机爬上床，任由小蓝卧在他枕头上，一人一猫齐齐打呵欠。
“这是真成精了吧。”叶修揉着它柔软的肚子嘀咕，然后把它抱进被窝里。
小蓝充满眷恋地蹭着他的颈窝，轻轻地喵一声。
叶修和苏沐橙刚下车，陈果已经在花店门口等着他们了。三人见了也只是打声招呼，陈果对叶修怀里的小蓝并没有表现出惊喜或好奇。毕竟不合时宜。
苏沐橙还在花店里挑选，陈果依旧抱了束最普通的黄菊花，出来便问叶修：“你不买一束？”
叶修摸摸小蓝的脑袋，说：“不用，他花粉过敏。我带小蓝给他看看就行。”陈果一怔。
小蓝一反常态地没有抬头拱他手心，只是沉默地窝在他的臂弯里，眼神有些呆滞，完全不见往日的灵动。
苏沐橙也很快出来了，叶修问她：“今年又是什么花？”
“风信子。”苏沐橙摇了摇手里的花束。
“我记得好像买过了？”叶修意外。
苏沐橙低头摆弄着花朵，说：“嗯，有时候觉得维持现状真不容易。”
陈果在一边欲言又止，只是用一种担忧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叶修。
叶修却没太在意，反倒朝她安抚地笑笑。
三人都没再说话，进了陵地，在石路分开。陈果去看她老爸，苏沐橙去看她哥哥，只有叶修径直往里面走。里面是南山公墓这两年才新开的园区，规格也比前面的陵墓要好些。
叶修在一座新墓前站定，把一直微微发抖的小蓝放下来，扯了扯嘴角笑说：“该不会是吃醋了吧？一只猫而已，看你把它吓的。”
墓碑上镶嵌的照片里青年温和地笑着。
小蓝蹲坐在地上，身体还在不停地打颤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照片下篆刻的名字。
叶修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，叹息般吐出一口烟雾。
命运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，闲得无聊跟他开了个大玩笑。十八年前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，十八年后他又失去了挚爱的人。
可人生就是因为莫测，才会美妙旖旎。
“这个世界很好。”
叶修把手按在墓碑上，像搭在逝者的肩头，笑得有些苦涩。他还记得蓝河说这句话时微笑的神情，满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喜爱和希冀，认真又虔诚。而今天他重述出口，却成了阴阳相隔的悼言。
除此之外，再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叶修沉默地站了一会儿，对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蓝招呼了句“走了”，便转身离开。
小蓝一声不吭地跟出几步，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，随即三步两步追上叶修。叶修脚步顿了顿，弯腰把小蓝抱起来，将它屁股朝前脑袋朝后地放在肩上。
小蓝晃着尾巴，静静地注视着那座毫不起眼的墓碑，越来越远。
这个世界很好，一切都弥足珍贵。
叶修出门前其实是想把小蓝也带去的，可平日里老爱黏着他的小蓝却一反常态地蜷在柜子顶上，怎么叫也不肯下来。叶修猜想它估计不想出门，所以也就由着它去了。
在叶修离开几分钟后，小蓝从柜子上蹿下来，跳到窗口透过窗帘缝往外看。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凯迪拉克，叶修拉开车门坐了上去，车子很快启动，驶出了小区。
他起码要到晚上才会回来。
小蓝望了望墙上的挂钟，时间很充足。他跑进书房，径直钻到电脑桌底下，用两只爪子抱起插头费力地插进插排，使劲摁了摁，紧接着一爪子拍开电脑电源。
屏幕很快亮了起来。小蓝后退几步，一阵加速跑轻巧地跃上转椅。他探头看了看椅子和地面的距离，郁闷地想这点高度居然还要助跑才跳得上来。也不能怪他，谁叫他不是天生的猫呢，跳跃能力也是需要锻炼的。
小蓝没有继续耽搁下去，迅速扒拉出键盘，用基本没有十指的双爪笨拙地移动着鼠标。鼠标还是叶修惯用的轻风七号，非常飘，对一只猫来说实在难以掌控。
他花了半个小时点开邮箱，用比字母键还大一圈的肉垫按着键盘艰难地打出一行字——
亲爱的叶修
亲爱的叶修。他看着这行字，慢慢地看，一遍一遍地看。
半晌，他的视线朝右偏移。那里摆着一个木质相框，里面是叶修和蓝河的合照。照片是苏沐橙用手机偷拍的，照片里叶修枕在蓝河大腿上闭眼小憩，蓝河垂着目光，温和地笑着。
小蓝凝视一会儿，又转头环视了一遍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书房。书橱里君莫笑的模型摆了满满一排，他的考研资料还整整齐齐地码在下层，书橱边的折叠床上散着一摞卷子。一切都在原处，似乎什么都没变过。
小蓝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，伸出前爪轻轻碰了碰相框里蓝河的脸，浅棕色的眼睛里慢慢升起一层水汽。接着，他把相框重重地盖翻在桌面上。
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已经跳到了十二点二十，小蓝来来回回检查了三四遍，确定没有任何差错之后终于拖着鼠标点下了“发送”。
系统提示零点会自动发送到对方邮箱。小蓝舒了口气，仔细地把历史记录和回收站都清空。关机。
把鼠标键盘小心地推回原处，回头看见有些旧了的电脑椅，他又发了一会儿呆。叶修经常坐在这里打荣耀、打瞌睡，偶尔还会边看视频边捧个碗打鸡蛋。小蓝想着想着，眯眼笑了起来。
晚上十二点。
随着客厅时钟嘀的一声响，小蓝动了动，从叶修臂弯里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。叶修睡得很熟，他今天累了。
小蓝蹲坐在他枕头边，一动不动，泛着金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。半晌，他低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额头。
今晚的月亮很圆，很近。小蓝动作轻巧地跳上窗台，回头深深地看了叶修一眼，随即敏捷地跃入苍茫的夜色中，消失在柔和的月光里。
亲爱的叶修：
当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。别想太多，这封信我设置了定时发送，如果不及时更改时间就会自动发到你的邮箱里。
以前我们一起去看沐橙她哥哥的时候我就在想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，万一哪天我也意外了呢？于是就有了这封信。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。
这辈子要说有什么遗憾，二笔还欠我二百块钱呢，大春说好的年底给我涨工资，盼了那么久结果也没拿到，靠。
至于你，我没什么可遗憾了。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挺开心的。
我走了，你别折腾自己，别跟自己过不去，老吃泡面对胃不好，烟戒不了也不能没节制地抽，别当自己小年轻还能接二连三地熬夜，刷本什么时候不能刷？存折压在书房那叠资料底下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估计你都没放心上。手油我放在衣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，这瓶用完了就去翻一翻，以后也要提前买好备用。咱妈腰不好，逢年过节回家你注意点买东西。还有，如果有合适的姑娘就趁早结婚吧。
好了，再念叨下去你就该嫌我烦了。你一个人也能过得挺好，我信你，别让我失望啊。
下辈子见。
许博远
End.
我觉得这个世界美好无比。晴时满树开花，雨天一湖涟漪，阳光席卷城市，微风穿越指尖，入夜每个电台播放的情歌，沿途每条山路铺开的影子，全部都是你不经意写的一字一句，留我年复一年朗读。这世界是你的遗嘱，而我是你唯一的遗物。——张佳嘉
◎叶蓝小渣本《津》完售了，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撕毁系列的喜爱和支持。接下来，我们要离开这一站前往下一站了，你愿意和我一起吗？
